
文/王晴曦
寫給《謝錦》的一封公開信—— 並祝福即將畢業的學子
謝錦老師 : 您好!
雖然私底下我們都喜歡直呼您的名字“謝錦”(應該是姓氏才對),您似乎也樂得如此。我們一邊在您的教導下找到了自我,“做回自己”,另一方面卻又從您身上感染了這麼尊師重道的傳統美德!這是何等的矛盾,但也是那麼自然的融合,這就是您的魅力!—— 所以在您面前,我還是得要尊稱您一聲“老師”!
自上次三月廿七日在臺北“倉庫藝文空間”一別,竟不知不覺亦已經整整三個月了,一直告訴自己有一件事沒做,心頭還纏繞著“生命的現場”中的震撼,那是無聲的感應,有那麼一群人,在默默地跟隨著您,充當著謝錦後援會的“《謝錦》記錄片團隊”一再提醒著“影片觀後心得分享”,此時耳邊響起的是那首記錄片的片尾歌曲《放心去飛》,也該這樣了,二十年能影響了兩代的人,而老師的理論還持續不斷地在發光。
該寫些什麼呢?要寫的太多、太多,……
就記錄一些我們當晚見面後的互動吧!那天晚上六點半匆匆從信義的誠品書店六樓、在一桌豐盛的飯局中抽身離開,未進點滴飯菜就往下跑,於101大樓前攔上一部計程車,直拐忠孝東路、奔向八德路一段的交叉口,一心只為了再見到多年不見的恩師。……
剛踏進那“倉庫”現場,第一眼就見到您那熟悉的身影,那幾十年如一日的瘦削身材,頓時有點暈了,不想“激動” 居然還會在我身上翻滾,這是怎樣的人格魅力啊!您像磁鐵一般將我快步“吸”上前去,您這時也那麼剛巧看到了我,向我伸出手來,兩眼是那麼的炯炯有神,有火熱般的灼情,簡直要把我看穿,差點就沒把我的名字給喊了出來!我原本快說不出話來的高興勁,此刻反而一啪啦地就自我做介紹了,恨不得在您面前一古腦兒訴說完對您多年的思念!
我第一句才問了您:“老師,您還記得我嗎?”於是我又趕緊補充了自己曾是香港僑生、大二時選修了您一整年的“中國古典小說”課程、寒暑假時因地理便利經常幫您從香港、大陸購買並帶回您需要的大陸原版書籍。……您那真誠而有神的大眼睛,在不斷示意著您是真的還記得我,而不是一般的敷衍禮貌;我冒昧緊握著您的手還忘記了鬆開,直接就對您說“老師,您的頭髮怎麼都白完了呀?”您摸了一下雪銀花花的濃密頭髮,還有著那麼一絲靦腆之情,但您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,即便那麼的不經意的小動作,我卻看見了您無私的付出,以致我在後來互動的開場白中說的那句令全場動容的“玩笑話”:“剛剛一進來,再次見到老師,好高興、也很激動,值得安慰的是,老師好像一點都沒變,身材還是保持得那麼好!只是在老師那童顏鶴髮、紅光滿面的背後,我看見了老師的辛勞,我覺得老師的每一根白頭發都代表了他為每一個學生的付出!”真理不需煽情。
老師,您知道嗎?上過您的課的人都一定會印象深刻的,這麼多年了,我是至今難忘您的“中國古典小說”。說實在的,您是我最為佩服的大學教師,您完全“顛覆”了當年系上保守封閉的風氣,我喜歡您上課的方式與風格,您更是我們學生心中所崇拜的“異類”偶像!
我又問您:“老師是該要出來好好推廣您這樣的教育理論了!”您同意說這時候剛剛好,於是我回應“是呀,老師以前是那麼的低調,我還在想,在您退休後怎麼突然‘火’起來了呢?如果老師是為了名聲的話,早幾年就可以像對岸那些‘學術超男’一樣了!”您說沒必要。
我在講到這次的“喜福會”,三月底剛好有事從重慶經香港回臺灣,有一晚想起流覽自己母校——輔仁大學的網站資訊時,剛好突然“不小心”看見這部就名為《謝錦》的記錄片海報,知道錯過了三月十一日在輔大校園的最後一場公開播映,不禁為之扼腕,懊惱才晚了那麼幾天,想差一點就給我遇上了;在不死心之餘,馬上卻很順利聯繫上了《謝錦》的製片人駱亭伶學姐及導演崔永徽學姐,亭伶學姐說正如老師說:“要,就會有的!”正這樣的描述我的幸運,您開心大笑地指著我,如同天真的小孩,又是如此清澈如水的赤子之心呀!
還是短短的兩、三分鐘之間我們的對話,卻如何傾訴者這麼多年的思念呀,意猶未盡,但影片即將開始。
老師您給我引導到一個倒數第二排、您覺得比較正中的好位子,可見您還是這麼的細心,讓我怪不好意思的。影片中那一幕幕熟悉的畫面,如同回到大學年代的熟悉校園、曾經教室,空間未變、時間在走;人事已非,但老師您的風采依舊。對不習慣您的學生而言,您還是那麼的尖銳、嚴厲,不過從影片裏曉得,您的教育理論卻越來越清晰,讓沒有上過您的課的人也不免折服。
您當然知道,《謝錦》是由輔大校友自發性而拍攝的記錄片,主要是記錄發生在輔仁大學LA306教室一段啟發年輕生命的歷程,所以我覺得記錄片的英文名字取得好,就叫做“The Life Coach”——“生命的教練”或“生命的導師”。後來我上臺臨時有感而發的“好多年前在臺灣看了一部美國電影“The Dead Poet Society”,臺灣的中文翻譯成《春風化雨》,裏面經常說的一句‘Oh,Captain!My Captain!’讓人印象深刻,現在好高興能看到終於有了我們臺灣版的《春風化雨》!”頓時找到了共鳴,台下報以熱烈的掌聲,以示對老師您的支持!因此我那晚還得意地說:“這部紀錄片的英文名字其實可以改成‘The Life Captain’,即‘生命的舵手’,老師就像我們‘生命的領航人’一樣!”
記錄片中一幕幕如實記載著您那擲地有聲的話,聽來是那麼的威懾人心,至今歷歷在耳:“如果不願意上臺報告,現在就可以離開教室!……”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被您“勒令”立即離開教室,您認為學生不想上課就可以離開,不然一開始就不要選您的課,但對有的學生直接說那是必修課,沒辦法不選,您的回答則充滿了對固有教育制度的批判性。您居然叫學生到系上或教務處去反映不要上“大一國文”。在這樣的既有體制下,您又顯得是那麼的“標奇立意”、“匪夷所思”。 您的用意其實很簡單,每一個學系的“大一國文”既然是必修課,既來之、則安之,就應該讓學生認識真正的自己,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?因為您覺得“人是不能被教的,只能幫助他認識自己”。
聽說您這幾年最有名的“事蹟”之一是“當掉”了著名偶像歌星!因為在您面前,人人都是平等的,您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,哪怕是高官、巨富子弟,都是要有教無類、一視同仁的。這麼多年您實施的還是“一學期只能請一次假,只有喪事或自己結婚才可以請假”的條款,上課時規定更是一大堆,功課、報告也是多到難以想像!大一的新生、或要選您其他課程的學弟妹,一定都事先會得到來自學長、學姐們的警告:“要小心謝錦”!
您又是一位有名的“毒舌”麻辣教授,名言包括“你知道你自己是誰?”、“你在生命的現場嗎?”、“通往地獄的路是滑的、門是開的,你可以自己決定要怎麼走!”、“精神死亡就是二十歲死了、八十歲才下葬,行屍走肉的也是人生!”等等,您的每一句話都有充滿了挑戰性,句句擊人心窩,您是如此地瞭解您的學生,甚至比我們更瞭解自己,從而達到您循循誘導的教育目的。
您的思想行為在在表現出您的與眾不同、及挑戰傳統的一面,您在2008年的夏天從輔大退休的時候,居然在英文系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“告別式”,像在操辦自己的“喪禮”一樣,對此,您毫不忌諱,還樂在其中,把它弄成一個大的Party一樣,這也就是影片剛開始的那一幕,實在是驚人之舉啊!
不過,從影片中我們也看到了老師您溫柔、可愛的一面,其中居然有以父輩的口吻及身份,擔任起心理輔導的角色,有些女同學還十分信任地願意去特地去找您聊天談心事,您亦不時成了她們最佳的“知己長輩”、“愛情顧問”、“戀愛專家”,而您總是非常有耐心地給予良好的建議。
導演崔永徽學姐在接受採訪時曾說“(這部)記錄片不是為謝錦一人而拍,而是為了探索生命的人而拍的;這部片不只是敍述(一位)大學老師和一群年輕人彼此對抗、爭執和相愛的故事,更是發掘一種價值、探尋一份意義,它訴說的是人的無限可能性,只要你願意,生命隨時可以變高變大,展現蓬勃不息的本質”。說得很對的呀,我想您也會同意此乃這部叫《謝錦》的記錄片之真髓所在!
也正如當晚的主持人所說的:“當影片快結束的時候,伴隨著那《放心去飛》終場音樂的悠然響起,我發現大家的目光都出奇的一致,都是兩眼專注注視著螢幕,久久不舍離去,這是一件很棒的事!”是的,我甚至看見了某些的閃閃淚光,有的本身就是這影片裏的“主角”,看到了他們,就好像看見自己年少輕狂時的模樣,面對他們,我們彼此雖然是頭一回見面,但總會互相報以似曾相識的會心微笑,那又是一件多麼美妙的奇跡呀!同一個空間、不同的時間,都有一群受您感悟、蒙您引導的我們呀!
在後來的研討時間上,大家的踴躍發問,您也不厭其煩地在作回答、說明、解釋、補充;剛開始的時候,您還不忘提醒詢問著我們:“你們今晚是為誰而來的?記得哦,你們不是為我而來,而是為你們自己而來的。”所以像您這樣的教育理念,相信隨著影片的推廣,讓臺灣的學生從被迫服從、麻木上課及機械考試,以致缺少能自己去思考生命的歷程,到最後他們終於能厘清自己想要什麼,然後努力去追求自己所清楚的人生目標。
到了最後一個問題了,是最後一個“壓軸”的機會,請恕我幾乎用搶的、奪過麥克風、用哀求的口吻、用跑步的往前,因為我聽到您的召喚,將那個第一位發言者把這“多載難得”的機會讓給我,太激動了,顯得有點突兀,至今對那位“禮讓者”我還心存感激與歉意,但不管了。我上前就是對您的深深一鞠躬,但那絕對不是“作秀”,就像我上去講的第一句話:“老師,您知道我這一個鞠躬等了多少年嗎?本來應該還要再堅持得更久一些的,但這裏有這麼多的人,讓大家這樣耗著,也不好的。……”於是我還是在大家面前再次自報家門,證明您當晚對我的“重要性”!我說2000那年回輔大去找您,本來有機會遇到您的,結果因故錯過了,一晃又是十年。
在輔大 時 老師您就教了我一年,但對我一輩子的影響之深,那嚴重的程度是我現在在教我的小孩閱讀中國的古典小說時,每一次都不禁地會想到您,老師教過我們每一句話,我都牢記在心;而當年聽說臺灣念大學都很好“混”,我的系又最容易“混”到畢業的,但老師您的課是我在大學時唯一開始不缺課的一門課,您知道嗎?從那時起開始我就不翹課了,而且那門“中國古典小說”也是我第一次在大學拿到九十幾分的最高成績!您的課很公平、也很吸引人,我們只要用功就會有回報!您的課更讓我懂得我為什麼要選這個系、這門課,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從香港到臺灣讀大學。……
但我慶倖社會的進步,讓資訊不再固步自封,現在老師您都上電影、電視、電臺、報紙、期刊、網路了,記得當年在系上談“謝錦”完全就是一個禁忌,因為竟然還有些“衛道之士”說您早年作風乖張、衣著髮型怪異,說您是中文系的“叛徒”,最後還是由於不容於本系,才出走英文系的。那時可真的是五花八門的“花邊滿天飛”,各種各樣有關您的“傳言”都有。我們都猜說您的名字“謝錦”可能不是複姓,或老師姓“謝”,單名“錦”,字“桂毓”,老師您的全名其實就叫謝錦桂毓,但是多年來您的同事、朋友及學生都喜歡稱呼您作“謝錦”;更離譜的是新學生如果只看您的名字,還會誤以為您是個女老師呢!
但很奇怪,傳聞歸傳聞,好奇歸好奇,從來也沒有人敢當面去問您消息來源的真偽;我想您對這些“過眼雲煙”也會是一笑置之的吧!還有,那時真的好怕您。講個笑話,現在不怕您生氣了,因為都過去了,我們那時覺得您比較像“公公”啦,因為剛開始對您不熟,甚至怕您,您本身又很嚴格,我們就覺得您太有“城府”了,而公公都是比較“陰森、恐怖”的。說著說著,離題太遠,此時旁邊的主持人還居然插嘴說他們好多年還以為您是“Gay”的呢!後來我們在影片中都看到了老師您有幸福的一家人:背後有賢慧持家的師母、明理懂事的好兒子!
這些陳年往事,每每都讓我們覺得回味無窮,同學相聚在一起,您也是我們“談古”的物件,套現在的話來說,是您先讓我們對您的“神秘”感興趣了,我們才喜歡對您產生“八卦”的。我現在期待中的便是您計畫在八月出版的新書,我自己一定要買的,我告訴大家我不是您請來打廣告的,包括我只要有機會,我就會到處去告訴別人這個好消息!這是我們由衷的為您樂意為您做的事!
最後,我問您:“這麼多年了,您的這些獨特的教學方式,還未能完全推廣普及,現今的教育制度仍然保守,您失望嗎?”從您的眼神及回答說“不會失望!”我想是看到了希望:因為您一直堅信,有什麼樣的學生,就會有什麼樣的社會;我覺得前面還可以加一句“有什麼樣的老師,就會有什麼樣的學生,然後才會有什麼樣的社會!”
我從來不敢相信,您自己後來也說了您以前從不會做的事,就是您在影片的最後竟還跟每位學生擁抱;所以我也在我們再見前向您提出了這個要求,很榮幸地被 老師您緊緊擁抱了一下。我用幾近哽咽的聲音對您說:“希望下次再見面時,不要等那麼久的!”您笑著握我的手,只堅定地說了四個字“創造機會”!
我不才,寫一首七言嵌名詩贈送給老師,還望老師笑納。
謝師廿載言身教,
錦瑟年華不等閒;
桂冠嚴名真學問,
毓心生命在人間!
末了,借著小虎隊的《放心去飛》,送給即將走出校門的學子,祝大家一切順利!放飛夢想、勇敢去飛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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