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年了。從大一剛進到這個課程,沒聽也沒懂,到接下來的有聽但還是沒懂,一直到現在有聽,也懂了。中間的轉變,回想起來或許不著痕跡的叫人驚奇,但生命就是這樣,不知不覺中,把經歷過的轉化成自己的體悟,於是整個看事情的觀點改變了,世界也就因此改變。

  大一的 時候 老師還從很淺的東西講起,例如什麼「危機就是轉機」、「生命的召喚或選擇」等等的。沒有經過體驗,那些話聽起來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,跟自己關係不大。但每當現在我回想起來,要是當初沒有經過抄襲事件,一個或許是我生命中最大汙點的事件,我也絕對沒有機會改變自己因為以前的我根本不願意開放。

  大二的時候我開始很認真的去上老師的課。我讀完每一篇作品,努力討論做講綱,但我仍然覺得自己並沒有很深入的了解那些主題。很多老師課堂上說的話,我聽了,也抄下來了,但卻沒有懂。再不然就是,雖然懂了,卻沒有辦法映照到自身,讓自己和作品在一起。我總是很羨慕那些學長姊們,他們的腦袋感覺裝了很多想法,做出來的東西就是不一樣。當時我期許自己有一天能變成這樣。

  大三的時候我跟一個特別的人同組。怡君所懂的中國文學知識遠在我之上,讀過的書和從中得到的體驗也遠比小組裡其他人來得多。那時候的感覺是,我仍然有個依靠,被帶領著,朝著一個既定的方向前進。戰略通常在我有些什麼想法前就已經定好了,因為我們站的高度不同,即使經過討論,我依然不覺得自己跟作品在一起。

  大四這一年我有了很大的轉折。上學期不愉快的經驗、那些不懂課程精神的學弟妹們,讓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,只不過以前的自己雖然不懂,卻一心想要學習。當所有的人都坐在課堂,心中理想課堂的方向卻很不一樣時,環境氣氛是非常不舒服的。因為無法解決別人的問題,自己又不夠獨立到可以靠自己,我只想逃。我第一次有不想上課的感覺,因此學習動力降低許多。我甚至大學第一次沒有寫完作業就交了,整個人狀況很差。

  但到了下學期,一切都變了。我想這一切跟主題有很大的關係。《金瓶梅》、《紅樓夢》探討到的主題遠比以前所有的作品都更深入,讓人真正赤裸裸的看到人性是怎麼一回事。再加上組員的關係雖然其實組內時常有不合的意見,或是讓人不爽的情況發生,但我們大家要的是一樣的。

  在〈黛玉〉的那次講論,我真的體驗到什麼叫做和作品在一起。學了四年,我終於懂了。從以前只是單純呈現文本,偶爾加進一些好笑的元素,到現在把作品和自己擺在一起對待,後者留給我心中無限的感動。這些是課程的因素,而我的個人生活也讓我增加了許多新的體驗,看作品的時候才會更了解。

  個人生活方面,我到了這學期也終於看懂自己在感情裡的所作所為。我就像黛玉一樣,有很多的害怕、不安全和失落。我總是害怕自己會失去什麼,因此要牢牢的抓緊。但事實上我什麼也抓不住,因為感情本來就不是一場控制的遊戲。

  過去的好幾年,我不斷的嘗試用力抓緊但卻落得一場空的情形,進而對感情很失望。我開始相信,不會有這麼好的事情降臨在我身上,我不會得到一份感情。但現在我得到了。雖然我還是時常用我的舊習慣去反應、去猜測,用我的害怕去綁住他,但終於出現了一個表明立場,不願意受我控制,卻又深深愛著我的人。他是來幫我克服自己的恐懼的,幫助我不要陷入到一種執的狀態。而我要決定自己要什麼。我要這個人,我自己就要改。

  上次你跟我說,生命是野的,是不安全的。這句話讓我想了好久好久。一直以來我都待在很安全的地帶,不管是旁人還是自己,總是提供了好厚一層保護。但不冒險,生命就什麼都沒有。我想我開始明白自己和這句話的關係了。

  四年來我改變了很多很多,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而開始。如果沒有遇到你,我此刻生命裡大部分的東西我是看不見的。謝謝你,老師。你一定是個境界很高的靈魂,努力學習自己的功課以外,也指引別人發現他們的功課。離開輔大英文系,你是我最不捨的人。我會永遠懷念你帶給我的一切感動和溫暖。

《大一國文》、《二十世紀中國小說》、《中國韻文專題》、《中國古典小說與文化心理》,四學年

想看此系列前情提要請至 關於《做自己是最深刻的反叛》遺失的二十多萬字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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